縱使市場不景氣，安全不該被放棄

據有關報道，從1982年起，由于氣候干旱等原因，印度國內市場對博帕爾農藥廠的產品需求減少，1983年工廠的銷售額下降了23%。在博帕爾事故發生之前，由于市場需求疲軟，工廠停產了6個月。期間，工廠管理層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來節約成本，諸如：縮短員工的培訓時間；減少員工數量；盡量聘請廉價的承包商（盡管他們缺乏經驗），采用便宜的建造材料；減少對工藝設備的維護和維修，包括對關鍵安全設施的維護；停用冷凍系統。

這一系列措施，表面上看為企業減少了支出，暫時緩解了經濟壓力，但卻為工業史上最大的災難事故埋下了禍根。

眾所周知，化工行業發展有著不可避免的景氣周期（通常是7～8年），位于景氣周期的低谷時，是企業經營最困難的時期。而此時確保裝置安全運行，是平穩度過困難期的關鍵。企業發展決不能以犧牲安全為代價，這是一句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話。當遭遇市場不景氣時，建議企業提高認識，做好以下幾方面工作。

一是要確保裝置運行風險可控。在景氣周期低谷，更要強化設備完好性管理，嚴禁為降低成本而停用相關安全設施，如緊急停車系統、緊急泄放系統、緊急冷卻系統、尾氣處理系統、火炬、保溫冷卻設施等。要做好設備的預防性維護，開展檢測檢驗，保持裝置良好的運行狀況，防止出現設備泄漏等帶病運行，否則既增加了搶修成本，也會導致計劃外停產，讓企業的運營“雪上加霜”。而一旦裝置出現異常工況，要按照《化工企業生產過程異常工況安全處置準則(試行)》，及時退守到安全狀況，穩妥進行處置，切不能擔心裝置計劃外停車造成損失，而冒險處置。

二是要確保裝置按計劃停車檢修。常常聽到一些企業因好不容易趕上了一波好的行情，而隨意延長檢修周期，該檢修的不檢修，強行維持裝置運行；或者是趕工期、壓檢修時間，或者邊檢修、邊投料復產；有些企業甚至因為資金周轉困難，而強行維持該開展檢修的裝置運行，靠著“人盯戰術”防風險。每套生產裝置、每一臺設備、每一個安全附件等的設計是有自身的運行周期的，如果強行延長運行、檢修周期，將加大裝置運行失效的風險，極易引發事故。

三是要確保從業人員素質能力滿足要求。博帕爾事故涉事企業原先聘用的是受過高等教育并獲得學位者擔任操作人員，并為他們提供長達6個月的脫產培訓，但為了節約成本，將操作人員的培訓時間由6個月減少至15天。這其中“受過高等教育”“獲得學位”“6個月脫產培訓”，值得我們今天反思。即便是“縮水”的培訓時間，也達到了15天（120小時計），比國內現在要求的72小時整整多了48個小時。我們對人員學歷的要求還不如40年前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農藥廠的要求高，涉及危險工藝的崗位要求更是遠遠不夠。

在行業不景氣的大環境下，企業不能因為效益不理想，為了降低人力成本，而壓縮必需的培訓時間與支出，降低從業人員薪酬。這會導致關鍵崗位人員流失，新員工難招聘，企業運行風險加大。越是這種情況，越要強化人員素質能力提升，穩定關鍵崗位操作人員，幫助企業渡過難關。

四是要確保建設項目風險可控。要重點抓好建設項目安全審查，提升“兩重點一重大”裝置自動化控制水平，尤其是涉及硝化、氯化、氟化、重氮化、過氧化等高危工藝裝置，更應強化全流程自動化控制，全面提升裝置運行的本質安全水平，不能因為一時的資金困難，而隨意消減自動化控制措施、安全設施。

五是要確保新建項目試生產風險可控。不能因為資金困難，或搶占市場，而趕工期、搶進度，或者邊建設、邊試生產，甚至在配套設施未完成、安全設施未建成的情況下“冒險”試生產。也不能為了趕工期，使“三查四定”及試生產前安全審查走過場，對查出的問題不按要求整改。企業要嚴格按照《危險化學品生產建設項目安全風險防控指南（試行）》的要求，完善建設項目準入、安全條件審查、安全設施設計審查、試生產、安全竣工驗收等各階段的安全風險管控措施。

最后要強調的一點，就是要加快老舊裝置風險評估和更新改造。今年，四部委聯合印發了《化工老舊裝置淘汰退出和更新改造工作方案》，這對推動我國化工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加快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具有重要意義。即便在景氣周期低谷，各企業也要充分用好相關政策，加快推動老舊裝置的更新改造，為景氣周期上行時蓄好力，做好準備。

總之，在化工行業景氣處于低谷的情況下，企業更需要樹立安全第一的理念，更需要確保源頭管控、安全投入到位、安全設施運行有效、設備完整性良好、人員素質能力滿足要求的有力保障。

（作者系中國化學品安全協會總工程師）